地瓜窩

曾經見到眼中散發自信光采，充滿能量和鬥志，彷彿每分每秒都會給你更多驚奇的陳信安。五年前赴美返台的陳信安，讓你覺得他擁有無限的可能性。

現在，即使陳信安單場投進11個三分球拿下33分，充其量，他也只是個在亞洲、甚至在台灣都很「一般」的球員。你已經很難說服自己，他依然是「那個」陳信安，也很難說服別人，陳信安是多麼的special；至少，我不能。

五年後的今天，吳岱豪在歷經NCAA第二級兩年洗禮後返台。同樣的，由體能、身材到心理層面，以及對籃球的了解，有著明顯進步和改變。如果他能至少再多留美一年，相信會有更大不同。

你不由得不想像，五年後的吳岱豪，會不會也成為非常「一般」的吳岱豪？成為另一個籃球公務員。美國大學籃球的歷練，就只是經歷、只是try一下，而不是另一個起點或轉捩點。如果答案是Yes，那將是另一個令人惋惜卻無能為力的事實。

然後你又看到，在HBL賽場上為拚搶一個界外球、為突破一個單擋而撒盡血、汗和淚的孩子們，是多麼令人動容。然而，不用太久，只要一兩年後，再回過頭來看進入大學的他們，在UBA的賽場上又是個什麼模樣。

最後，再對照棒球旅美球星的光芒，讓你不由得想著：運動上的台灣，是否成了一片被詛咒的土地？

這群孩子，非得在別人土地上，才會激發出動力、毅力和鬥志；非得在別人土地上，才有「環境」、「體制」和「專業訓練」。美好的家鄉，卻成了蹉跎青春、耗盡鬥志、自甘墮落的土地，成為他們可以說服自己「這樣就很好」、「這樣也沒什麼不好」和「我已經努力了」的地方。一切讚美，都是理所當然，一切批評，都是他人的「不專業」、「不了解」和「成見」。

很吊詭的另一個惡性循環是，球員放洋返台後，自然而然染上「大頭症」，昔日教練的金玉良言，如今成了耳邊風。國外的學習經歷，在壯大球場競爭本錢的同時，也成為我行我素的最佳理由和條件。

至於留在這片土地上的球員、教練，大多數是只期待享受短暫的榮光、更高的薪水、更多的球迷、媒體加冕的綽號，再藉運動生命短暫之由，理直氣壯、臉不紅氣不喘的行「此時不撈更待何時」之實。

什麼叫「放眼亞洲」？什麼叫「尊重比賽、尊重對手、尊重球迷」？這些能吃嗎？一斤又值多少錢？除了嘴上說說，實際又作了多少？

協會又如何呢？當你看著一群有天份的孩子，眼中見到的是責任感、是被激起的雄心鬥志，還是只看到dollar sign 「$」？或者你什麼都沒看到，寧願在辦公室上上網，偶爾出去喝個咖啡，此生足矣？

每年的球季、國際錦標賽來來去去，台灣籃球迷總是在希望和失望之間擺盪，被期待撩撥著，然後被結果重擊著。

這或許是另一種詛咒？反正今年過了，明年就再循環一次。在這中間，協會、球隊和球員該賺的，一文錢也不少。減少的，只是你的期待、你的熱情和台灣籃球的自尊。

更可怕的是，當你想到，或許五年後，這篇文章只需修改一兩句話就能再登一次…